Monday, August 20, 2012

知识分子的蓝图与批判

文章标题:知识分子的蓝图与批判
文章作者:包淳亮
发表日期:2012820
发表媒体:《联合早报·言论》

  被视为江泽民心腹、协助提出“三个代表”的著名学者刘吉,7月在天大研究院的天大报告发表了一篇文章《未来十年的中国与世界》。文章内容堪称未来10年的中国改革路径图,值得关注。

  刘吉认为,中国的未来要避免四种错误路径,首先要避免如同美国以霸权图垄断之利、以至于骑虎难下;其次要避免落入欧洲福利国家以债务买稳定的圈套;其三勿奢望可如日本一般寄人篱下、对美依赖,以致失去能动性;其四要避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。

  在提出四个避免后,刘吉提出四大改革,其一是改革经济体制,其二是改革上层建筑,其三是改革政治体制,其四是公正解决分配问题。政治体制改革部分,刘吉强调四个层次,其一是一般的改良主义,其二是政企分开、中央地方分权,其三是党内民主,其四是社会民主。党内民主的急中之急,则是党委集体领导法制化,为此得推动学习议事规则。

  在推动社会民主上,刘吉强调民主的三要素、二条件及一保证,三要素即充分的言论自由、少数服从多数、多数尊重少数,而参与民主的群体必须具有的两项基本条件是:大致相同的素质与能够获得有关决策的讯息,这些都有赖于相应的法律保证。至于中国民主的将来,则未必是多党自由竞选,而不无可能在电子民主的条件下,实现“政党的消亡”。

  刘吉认为,如果中国继续韜光养晦、埋头苦干,维持和平的世界秩序,未来现代化的14亿中国人,将与已经现代化的15亿人一般享受文明的成果。刘吉两次以较长篇幅,指摘了一些“公共知识分子”“为民请愿”,使经济发展优先转变为以解决社会矛盾优先,使平均主义的公平、共享成为主流社会意识的危险,似乎认为这是中国发展前景的一大隐忧。

  刘吉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;公共知识分子的价值理性内涵不同于政治家,后者以国家远景为念,前者则“我自一口真气足”,以所受无上命令的道德关怀为起点。道德关怀碰上结构限制,就一心想打破之,但结构限制在很大程度上不是道德问题,而是客观的经济、物质生产力的问题,公共知识分子却往往无视于此。倘若政府也变成道德家,并推动不利于生产的政策,则国家确实较易于沦入中等收入陷阱。

  台湾在第一次政党轮替之前,在野的党派经常声称,只要能够避免政府的浪费与贪腐,就会有足够的财政盈余支持福利政策或其他重分配。结果福利政策推动了,各种“补偿”与税收减免推动了,但所谓的浪费贪腐问题反而逐渐无人闻问,财政问题愈来愈严重。蒋经国去世时,成长动力强劲的经济与尚有盈余的政府,数年之间变成停滞与负债数兆。

  促成停滞的一大原因,是台湾主流公共知识分子对于结构限制未能理智地加以掌握,而自溺于道德的自矜自满。这些自矜自满的重大表征之一,是对于中国大陆“不民主”的讥评,并以此为由抵制两岸关系的发展;虽然理智认识到两岸关系是台湾当前政经所需的客观现实,却不能自己地对其加以蔑视。

  对一些人来说,刘吉未必算得上公共知识分子,且他提出的民主路径偏离西方的脉络,似乎过于保守。不过未来10年极可能是中国与世界具有关键性的10年,而就把握本国的发展现状、洞悉本国的可能发展路径、提出可行的发展前景来说,刘吉堪称完成了一项佳作。

  相反的,台湾的一些知识界人物,在过去20余年间对中国大陆与两岸关系的判断,严重偏离现实,带领台湾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,却鲜少对此有所自省,以至于被新兴的资产阶级唾弃。资产阶级对于知识阶层的唾弃固然粗鄙,其情却可悯。

作者是(台北)中国科技大学助理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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